林彦俊把范丞丞捡回来那天没有滂沱大雨或是冲刷过断壁残垣的淋漓鲜血。月亮大而亮，浮在云上。
小孩子被他扛在肩上，一路颠簸下来，连带着睫毛好像也变成了了无生气的苍白色。
二奶奶坐在堂上敲着烟袋子，懒洋洋抬起头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我叫你带根指头回来，你还送我个身子？”
她吐了口烟，“还是个小童男，不知道的以为二奶奶我靠这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呢。”
林彦俊把小孩子放到地上，从外套上解下来一个大囊袋。他把袋子解开，跟着先滚出来的是被血粘起来的头发。
“就一根指头，我以为不太够二奶奶今晚下酒。”
“哟，你还挺会自作主张呢？”二奶奶眯着眼睛看他，“那要是这么个猪脑袋也不够呢。”
“城西的赵家，二奶奶随便选。”他声音平静。
“我要是看中了你扛回来这个小东西呢？”
“死人堆里出来的玩意儿，怕脏了二奶奶。”
隔了好半天，二奶奶才重新开口：“小林公子，二奶奶我只劝你一句，洪门的人不怕养个小玩意儿在身边，就怕养了个狼崽子。”
“你是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呢，还是惦念着一点儿恩情，逮着个好日子送你上路？”
林彦俊站起身来，这一回他把孩子抱在怀里，颈子上一对痣在月色下很显眼，却让他恍惚。
他终于多了一丝为人唾弃的柔情。
“都不了，”他说，“只是想让他好好长大而已。”
范丞丞推门进来时，四奶奶的里衣正解了一半，却也已经把白花花的胸脯露了许多出来。
四奶奶把林彦俊压在墙上，满屋子都晃荡着脂粉味道。
听到动静了，她抬起眼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嘴边的痣好像都弯弯的。
“小林公子家的小玩意儿都给养这么大了呀？那怎么不知道避嫌呢？”
范丞丞猛地看了林彦俊一眼，对方依旧是平静无常的目光，一动不动像一节竹子。
他转身就跑。今日在学堂里被先生夸赞了，得了一册新订好的本子，因为动作匆忙掉到了地上。他伸手要捡，可又忙着要跑，一时间慌里慌张，把本皮扯掉了。于是干脆也就不管了，踩着碎纸往外跑去。
四奶奶松了手坐到床上，撑着头看林彦俊。
林彦俊把外衫捡起来，送到四奶奶手边，又蹲下身，轻轻捡起范丞丞的本子，拂去上面的灰尘，压平褶皱。
“洪门的人我睡了一大半，偏差了一个你不肯伺候我。”四奶奶随意罩上了外衫，磕了根烟出来，“原来你是要伺候那个小的呢？”
林彦俊转身把本子放好：“洪门要我杀了谁，烧了谁，我都是要做的。”
“但是我只疼惜着这么一个孩子而已。”
四奶奶咯咯咯地笑了，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又玩了一会儿玉镯子：“那我还要逼你等我一句追去吧是不是辜负了你待洪门的一片忠心？我可没有闲工夫看你们演些个罗曼蒂克的玩意儿。”
她抽了口烟，“林彦俊，四奶奶睡人也有规矩，心里有个小玩意儿的，你记着，是四奶奶的床看不上。”
林彦俊微微躬身，随即转身追了出去。
他终于再藏不住目光里的慌乱。
“我见过许多养在洪门里的小东西，长大了有许多都想着怎么从老子身上剥下来点东西。”
“林彦俊，你养的这个，我是头一次见。”
“旁些玩意儿只想着怎么杀老子，你这个是想着，怎么为你死。”
*一点片段自己爽爽（应该没后续了（
